【孙唐】乱七八糟三十题 二十

NO.20妖猴传③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看了妖猫传后的产物,有沙猪,妖猴孙x法师唐

 

    “什么三十年!你给我……给我说清楚!”八戒上气不接下气。

三十年前的事,如果直接去问猴子,他大多是不会说的,最佳的选择就是去问貌似知情的沙悟净……可现在的局面实在是太诡异了,八戒在门口只听见一个带笑的男音说着“已经等了你三十年啦”,就跟着悟净往里冲,进到屋里才看见被火球半包围的师父和长着尾巴的男人,后面的话险些咽回肚子里,看了看身前悟净,又觉得恨得牙痒痒,还是说出来了。

“你跟着进来做什么?”悟净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八戒,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。

“就你管的宽!我担心我师父也要经过你的同意?”八戒也不知自己现在在气恼什么了,只是看见悟净的脸就气不打一出,恨不得扇人两巴掌。

“不用不用,你想跟着就跟着……但是我看着架势一会儿大师兄得跟你师父打起来了,你要藏好了啊。”

“用你说!”

“……你俩要吵能不能出去吵,打扰我们打架了。”陈玄奘很疲惫,不过好在这两个人及时冲进来,他面对猴妖的恐惧也都烟消云散了。

“师父我不出去!我在这儿给你壮胆!”

冒着黑的火焰十分骇人,可八戒不知怎的就是不觉得很可怕,他一直没看清楚长着尾巴的男人的脸,思量一阵儿,甚至胆儿大到了想上前去看看那男人的脸。

陈玄奘看见了妖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情绪,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,他再次紧张了起来,“你赶紧带着那个高个子出去!师父的话都不听了?”

“我不!”

“师弟,把那个矮子带出去。”妖猴回头发声了,头上的兜帽过于宽大,脑袋转动的时候露出大部分裸露的皮肤,竟是带着病态的苍白。

“你说谁是矮子!”八戒要跳起来打人。

陈玄奘已经没了禅杖,妖猴正贴着他站,右臂撑在他耳边,陈玄奘没办法做太大动作,他明白自己首先得挣脱开妖猴的控制……他不假思索地朝那块裸露的皮肤咬了上去,用了生平最大的咬合力,直觉得腮帮子发疼,然后猛地推开妖猴,却将自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,“哎呦……”

“说你呢,呆子。”妖猴对八戒笑,他分明是主动退了一步,没因陈玄奘咬的一口而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,兜帽下的嘴笑得戏谑,獠牙尖细又长。

八戒打了个寒噤,没因为妖猴叫自己“呆子”而生气,全然被这熟悉的感觉牵着鼻子走了。

“咱出去吧,”悟净盯着妖猴无奈地笑笑,“大师兄你自己小心点。”

直到两人都离开,妖猴才回过头来,无所谓地揉了揉被咬的那块皮肤,低头去看呆坐在地上的小和尚。

陈玄奘眨眨眼,妖猴也眨眨眼,竟让他之前被咬的恼气都烟消云散了,从刚才到现在,难得陈玄奘没有用凶神恶煞的脸对着他,此刻看来这小和尚看着顺眼多了,他有些无奈,明白自己终究是不会忍心伤他的,便走到他对面坐下,收起了半包围着他们的地狱火,“我告诉了你我还未完全活过来,因此我没有痛觉……如果你想单凭力量伤我,那大可不用白费力气了。”

这不是一种平等的对话,陈玄奘很想说一句“上一个这种态度教训我的人是我师父,他现在已经去见佛祖了”,但他不敢,不仅仅是因为妖猴的气场太强大,两人的实力太悬殊,还因为他在妖猴的眼神里看见了一些异样的情绪。

“嘶……内个……”陈玄奘思量着该如何组织语言,不知为何,他对妖猴,竟没有太多的恐惧,反正打也打不过人家,总之不如摊开了聊聊,说不定心结解开了,这架也不用打了,“我也弄清楚了,你是冲着我来的,既然如此,那你何不如跟我说说清楚,你都……怎么了呀,就等了我三十年?”

妖猴忽然拥住陈玄奘,冰凉的指尖抚摸着他的后颈,双唇之间吐出的是滚烫的气息,“我想要你为我哭。”

 

“说!你大师兄怎么了啊,就等了我我师父三十年?”

“我说我说,我都说,你能不能不坐地上,这天儿怪冷的。”

“你别管我!你先跟我说清楚!”八戒气得要冒烟,此刻在更深露重的半夜里,他坐在青石板上,气得也不觉得冷了。

悟净索性也就跟八戒并排坐下,斜着眼看他,“其实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,我有两个师兄,一个是屋里的那位,还有一个就是你,那个时候你叫‘阿二’,我是‘阿三’,大师兄是‘阿一’,你的师父,也是我师父,是我们仨的师父。”

 

那是个久远的故事了,那时猴子只是只猴子,八戒还是个长不大的小猪崽儿,悟净是被大水冲到浅滩的一条鱼,陈玄奘是个在旅途中小和尚,越山时手里的桃子被猴子抢了去,后来猴子就顺势缠上了好脾气的和尚,后又遇见了一只逃跑的小猪崽儿,最后在浅滩救下了一条搁浅的鱼。

小和尚最终在一间小寺庙停留了下来,带着一只顽劣的猴子,一只吃了就睡,睡饱就吃的猪崽儿和一条安静的鱼。小和尚戏称这三个小动物就是他的三个徒弟。

小寺庙是一位隐居的大师建造的,可人却不常待在寺里,多数时间便只剩下小和尚和三只动物青灯古佛。小和尚在禅房打坐念经,便将养着鱼的水盆子放在身边,小猪崽儿这时便会卧在他身边睡觉,猴子时不时会跑进来骚扰他。

可动物的寿命相比起人类太短了,在小寺庙的第七个年头,安静的鱼离开了小和尚,而后又过了不足百天,小猪崽儿竟也害了病离开了,最后离开的是那生性顽劣的猴子,他的生命力也如同平日的精神力也一样顽强,硬是拖着年老的躯体陪着小和尚收了第一个徒弟,才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。

猴子知道自己要死了,他想回到与小和尚最初相遇的山上,他太老了,现在,他想死在那儿。

可猴子没想到他会在临死前再见到小和尚,也许他的年纪在人类社会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“小和尚”了,但猴子喜欢这样称呼他,可他是只猴子,只能发出“吱吱”的声音,他看着小和尚因山路奔波气喘吁吁,在找到他后眼神一亮,就像找到了稀世宝贝。

“嘿嘿,阿一,我找了你好久。”因为猴子是第一个跟着小和尚的,所以被起了名,叫阿一。

小和尚看上去还算好,只是面色有些苍白,眼眸依旧是纯澈清亮的,他上前扶起猴子,将他像个婴儿一般搂在怀里。猴子觉得别扭极了,他从未被人这样抱过,只觉得这个拥抱温暖,小和尚的身子就像冬天烧的小火炉,他记得从前冬天的时候,小和尚喜欢靠着他睡,因为他的体温比人高些,一身的毛,冬天里暖呼呼的,那时小和最尚喜欢叫他“小火炉”。

其实谁才是谁的“小火炉”?猴子想,应该是小和尚吧,他只能在冬日里暖人身,可小和尚是能在四季里暖人心的人。

“阿一,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我,也不知道你会去哪里,只想着来咱初遇的地方碰碰运气,没想到还真的就找到了你,”小和尚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,很好看,“嘿嘿,不瞒你说,我很早以前就想这样抱着你了,总之我此生不会有孩子的,阿一是个小猴子,就像我的孩子一样,是我冬天里的小火炉,夏天里的小蜜桃……呜呜……呜呜……对不起……阿一,阿一真是对不起!我来的路上想好了不哭的!可我实在是忍不住……”

猴子感到了又泪滴在他身上,是滚烫的,那热度险些要将他灼伤。

“我猜到你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?肯定是的……呜呜……对不起阿一,我明明想好了一定不要哭,可还是忍不住,我很没用是不是?我知生死有命,可在真正面对一直陪伴我的生灵要离开之时,还是觉得死亡太残忍……你们也都太残忍,一个个的都要离开了我……”

猴子觉得小和尚是傻瓜,人类百年之后不是一样会有步入黄土的一天吗?

“阿一,我将你埋在这里,佛家讲因果轮回,你此生是只好猴子,来世定有善报,若是有缘,我们会再相遇。”

猴子心说自己才不是只好猴子,好猴子不会一见面就抢小和尚的桃儿,也不会为了蹭吃蹭喝跟着小和尚过活,他不知道小和尚是如何认为他是只好猴子,但小和尚一定是个好和尚,猴子想了想,似乎从来没有人为他哭过,他盯着小和尚的眼看,竟觉得看着那泛红的眼眶实在心痛。

一只将死的猴子对一个人心痛了,这般执念,可如何是好。

小和尚为猴子挖了个深坑,将身上的兜帽长衫脱下,裹起猴子的尸体,为他填土。

死亡的感觉似乎并不如想象中冰冷,猴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睡了很长很长时间,再次醒来,包裹着身体的兜帽长衫似乎还依存着小和尚的余温……猴子盯着眼前的人,觉得眼熟,试探性地叫了一声“阿三”,那人竟回过头来对他笑笑,“大师兄醒了?”

“你真是阿三?”猴子觉得恍惚。

“是,也不是,就如大师兄,是‘阿一’,也不是‘阿一’。”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“大师兄被埋葬地下,魂魄已经被浊气侵蚀,我找到你的时候,就发现你已经堕入妖道,西边来了个驱魔少年,循着大师兄的妖气来的,若是大师兄此时再不醒来,我便打算带着你逃跑的。”

“那你呢?我被浊气侵蚀堕入妖道,那你呢?你死后被师父放归水中,你现在是什么?”

“我吃了要吞噬我的水鬼,也堕了妖道。”

这妖怪可实在像个人类,猴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,只看着阿三已经得了人形,想着自己也要赶紧修炼出人形,好去找那小和尚的转世,“你刚说有驱魔少年循着我的气味前来?他来是要收服我?”

“自然是,”阿三在猴子面前坐下,眼角还若隐若现的鱼鳞泛着青光,“大师兄要不要见见他?”

“我见他做什么?”

“我是鬼,能看见凡人的魂,那个驱魔少年可是大师兄等了十年的人。”

“他是小和尚的转世?”

“对,你看,他来了,我先撤。”

忽然,天地之间忽然狂风乱作,山间飞沙走石,枝叶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,继而一声清脆的少年音,叫嚣着“妖猴!拿命来!”其主人的身影也随之而近,跃起落在刚刚苏醒的妖猴面前,手中拿着比他人还高的法杖,就要挥到猴子的命门,却被不知何处弹来的石头击中,猴子跳开躲闪,才逃过一劫。

“时隔多年再见,你为何就要伤我?”猴子的满心欢喜瞬间化成了眼中的不可置信,他不明白再见之时,小和尚为和就已经换了面孔,明明就在他临死前,小和尚还抱着他哭过,还为他裹上了兜帽长衫。

“与妖物岂有道理可讲?此刻放任你不管,哪知你他日会不会出来作乱?妖猴!拿命来!”少年再次发起进攻,猴子只得拼死抵抗,不远处的妖鱼眼看猴子就要敌不过驱魔少年,急忙上前助力,一妖一鬼一同发力,将措不及防的少年打出八尺远,起身又吐出一口鲜血,“你,你们!卑鄙无耻!”

“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……”猴子要心痛死,“你也是,他如今一介肉体凡胎,怎么经得起我俩一同用力?”

“小师父那一下下了死手,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小师父打得灰飞烟灭,你入了妖道,魂散了可没有得转……大师兄!小心!”

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少年忽然拔出腰间长剑向猴子刺去,毫无防备的猴子被长剑贯穿了身体,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意。

“快挣脱开!你还未完全活过来,还来得及!”鬼在一旁大叫,却无法冲破少年身边的屏障,只得看着猴子被刺穿了身体。

“我并未见过你,可你似乎对我很上心?”少年白净的脸染上了一抹戏谑,“这剑出鞘便不可无功而返,否则持剑之人必遭反噬!你可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剑反噬?”

猴子自然是不会的,他怔怔地望着少年,又被他一掌击中,身体直直坠入深坑。

“你当真时要杀了我?”

“妖物必除,”少年看着坑底的猴子,不知为何竟皱了眉头,“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很熟悉,也许我们之前真的见过。”

“见过的,你想起我来了?”猴子开心的笑了,他想站起来,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无法动弹,只能躺在坑底,胸前被长剑刺穿的位置留有一个森森的血窟窿,让人触目惊心。

“不,”少年不再看他,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的符,“你是妖,我们见没见过,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
是一阵金光笼罩,刺得猴子睁不开眼睛,直到金光闪过,他才看见少年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些踌躇之色,“你当真愿意被我杀死,也不愿伤我?”

“是。”猴子答道。

“那好,我刚刚受了伤,如今无法聚气杀你,就将你封印于此,带我养好伤归来,再考虑杀掉你……你最好祈祷我能尽快想起往事,兴许还能留你全尸。”高傲的少年没有再多看猴子一眼,又如他来时一般,踏着风离开了。

妖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,望着深坑里的猴子有些无奈,“大师兄,现在打算怎么办?”

“等他回来呗,总有办法能让他回心转意,不杀我。”

“这结界唯有人能解开,可惜我是个鬼。”

“……”

可那少年却再也没有回来,猴子等了他一个又一个春秋,陪伴他的唯有唤醒他的妖怪师弟。

“他为何没有回来杀我?”

“他死了。”

“怎么死的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那阿二呢?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他。”

“阿二要转生成人了,我看见了,他会遇见转生的小师父。”

“那他什么时候能来为我解开结界?”

“不知道,我只看见他转生了,但看不见是否与你还有交集。”

“没有也得有啊……”猴子并没有急躁,他抬头望着天,裹紧了身上的兜帽长衫。

“怎么说?”妖鱼疑惑了。

“这不是有你吗?”

妖鱼觉得猴子的笑里带着森森寒意,合着这老大是指望着他找人把自己给放出去,他趴在坑口问着,“大师兄,你若有缘再见到小师父,最想做什么?”

“我想让他为我哭。”

“什么?”鬼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“我想让他为我哭,”猴子重复了一遍,把脸藏在兜帽下,“他是唯一为我哭过的人,那时我才明白,他的眼泪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,我想让他再为我哭一次。”

 

天的东方刚刚吐出点点白光,守在宫殿外一夜的大内官彻夜未合眼,搓了搓冻僵的手,一跺脚,咬咬牙,扯着嗓子吼了一声,“来人!给我放……”

“不必了不必了!妖物已驱!”八戒开了宫门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跑,“别放火了,皇子安好,妖物已经驱除了!”

“哎呦喂……谢天谢地了……快请大师随我去面见贵妃娘娘!娘娘说了,驱除妖物,定要好好感谢大师!”

“内个……我师父已经离开了……”八戒不知这话该如何说起,他总不能告诉大内官就在方才,那个妖猴抱着师父冲破屋顶,已经走远了吧……他踌躇着组织语言,“内官,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也走了,一夜没睡,这会儿简直困……走了啊!傻大个儿!跟上!”

“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称呼我。”

“傻大个傻大个傻大个!”

“……算了,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。”

“傻大个,那猴子会把师父带到哪儿?”

“你想去?”

“嗯……我觉得他俩好像……算了算了我不去了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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